小熊猫🐼

过客(all炼向大杂烩)5

(五)郑掌班

大概是因为公公不算是真男人,所以对很多公公来说,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的差别也并不太大。郑掌班就觉得好看的男人瞧着比女人还顺眼些。而且由于他自身有些不足,郑掌班对那些阳刚气浓郁的男人总不免多几分欣赏。

北镇抚司的沈炼在他看来就很好。

第一次知道沈炼这么号人的时候,郑裕还不是掌班。那天他刚执行完一个任务,正穿着便服在酒肆里用饭。旁边一桌坐着俩锦衣卫,其中一个喝醉了,正在破口大骂一个叫沈炼的人,说那小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冷着张脸,可背后不知道怎么骚呢,大约是跟陆大人上了床,才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当了百户。

郑裕不由得回头看了那人一眼,毕竟这年头敢这么诽谤上司的不多了,而且还说的是陆大人。那个陆大人他也是认识的,新晋的千户,年龄不大,也是个狠角色。他心里一声嗤笑,想着就你这样的能活着就是命硬,难不成还惦记着百户的位置?

紧接着就有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:能生出这种流言,不知道那个叫沈炼的又是个什么样的人?

说来也巧,在那之后没多久,郑裕就见到了沈炼。那天他有事交代陆文昭,刚好碰到沈炼来向陆文昭述职。郑裕乍一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便觉得耳熟,多看了那人几眼以后,觉得那张瘦削的脸和恰到好处的五官看上去非常不错,然后他就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酒肆往事。郑裕往椅背上一靠,玩味地打量起了沈炼,然后越看越觉得这是个妙人——姿态明明很恭顺,但脸上却是冷冰冰的,仿佛面前坐着的并不是他的上司,也没有自己这么个东厂红人,更奇妙的是他那不知何地的软糯口音,要不是说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的内容,简直就要以为这人正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撒娇。

郑裕摸了摸下巴,觉得自己很久都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。他看着陆文昭那张无懈可击的圆滑笑脸,冷不丁就冒出来一句:“刚才那小子有点意思,先前我说的那件事,让他去,你看成吗?”

陆文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和狐疑,但他马上就笑道:“您那可是大事,沈炼那小子有时做事没个轻重,我怕他出去给厂公丢人。不如这样,我手下有个叫凌云恺的,是九千岁他老人家的外甥,办事靠谱,又是自己人,等这趟回来我也正好替他邀功,您看怎么样?”

郑裕哪里会不知道陆文昭的小心思,这一看就知道是怕沈炼接触到什么东厂的秘密事后要遭殃,这才把那个凌云恺推出来当了挡箭牌。但既然都已经说起了魏公公外甥的功劳,他也不好再说什么,便只是一脸玩味地看着陆文昭笑了一声:“陆大人对属下的前程真是上心,在下佩服。”陆文昭只好哈哈一笑,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。

当时郑裕就觉得陆文昭待沈炼很是不同寻常,毕竟东厂交代任务也不是一两回了,以前怎么不见他这般推诿?想到这里郑裕就有些不快:陆文昭啊陆文昭,就算你能护他一时,也护不了他一世,来日方长,总有叫我把他攥在手里随便拿捏的时候。

可惜后来东厂的任务大多都由南镇抚司接了手,郑裕一时竟也寻不到什么理由去招惹沈炼。时光飞逝,再次见到沈炼已是一年多后。那天,案牍库的门口站满了东厂的人,但沈炼却好像没太把那些人放在眼里,居然就想径直往库里走。而这会儿郑裕已经成了掌班,看着那个许久不见的小百户,突然就起了戏谑之心。他慢悠悠地踱到那人面前,看着那人不甚诚心地低头行礼,也不恼,反而觉得怪有意思的,便伸手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那人瘦削的脸,调笑道:“这案牍库,现在开始只能有东厂的人进出,小猫小狗什么的都不行。”这话本身怪侮辱人的,但配上郑裕的语气,莫名的就变成了轻佻,连拍脸的动作都像是在摸什么小动物。旁边站着的陆文昭眼角一抽,眉心一抖,赶紧跑出来赔着笑打圆场,顺便就一脸怒其不争地把沈炼轰了出去。

郑裕冷眼看着他的表演,脸上慢慢地浮上了一抹嘲弄而又意味深长的笑:“陆大人可别多想,我说的小猫小狗,肯定是不包括您的。我说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。”

陆文昭一愣,突然觉得这话刺耳得很,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,毕竟这话其实还是给了他这个千户面子的。说起来这位东厂的公公可以算是前途无量,听说他那一手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,又很会讨人欢心,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了掌班,指不定将来就是接东厂厂公位置的人。想到这里,陆文昭突然就有点担心沈炼,他总觉得这位掌班对沈炼的态度有些叫人琢磨不透。

而正因为他对于郑掌班心思的疑虑,几天后,当他听到奄奄一息的郑掌班含混地吐出“沈炼”这两个字的时候,他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是沈炼烧了案牍库,毕竟沈炼的武功他是知道的,还不到能杀了郑掌班的程度。在那个瞬间,他心里只有惊悚,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公公都死到临头了还放不下沈炼,难道真的是还惦记着前几天沈炼冒犯东厂的事吗?这些阉人的心思当真恶毒,就剩一口气了还想拉人陪葬。

郑裕终究没能让除了陆文昭以外的人听到他最后的遗言,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。

他本来是可以很从容地杀了沈炼的,沈炼的功夫不如他。其实远在看见那把绣春刀之前,郑裕就想到了沈炼——那双眼睛实在太特别了,或许那人该考虑带顶帷帽的。

他的脊椎被自己的武器震得粉碎,本不该活到现在,只是他太过后悔,以至于不能轻易咽气。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些无谓的念想,而往往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得到。他早该明白,作为一个阉人,他最好的归宿就是权力,也只能是权力。怪他贪心,不该想着活捉那个小家贼。

评论(31)

热度(75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