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客（all炼向大杂烩）1
沈炼记得，很小的时候就有人给他算过命，说他命硬，会活得很长。
（一）殷澄
沈炼和殷澄是多年的老朋友，但他却不太喜欢这个属下——殷澄是一个很讲义气的豪爽之人，只是太爱喝酒又太爱说话了。
不提别的，光锦衣卫内部都从来不曾太平，所以沈炼一向活得谨慎，然而殷澄似乎并不怎么小心。一次沈炼终于忍不住发了火，当面砸了殷澄面前的酒壶，沉声说：你给我仔细点办事，要是因为你喝酒办砸了案子，咱们几个兄弟全要跟着倒霉！
殷澄怔了怔，却没有被沈炼唬住，只是有些低声下气地凑到那人面前说：我改，我改！不过就算我犯了事儿，拖累谁也不会拖累你的嘛。
沈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，想着只要自己在，这小子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。
可惜沈炼忘了，他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殷澄身边，而诏狱里多的是祸从口出的人。
殷澄喝多了，居然忘了和沈炼不对付的凌云恺凌总旗就在身边，一时兴起竟搬弄起了皇上和东厂魏公公的是非，简直就是胆大包天嫌命太长了。
等沈炼在凶案现场转了一圈回来，听到殷澄的高声之语，心头就是一凉，余光又瞥见凌云恺手持无常簿，更加觉得不详。
他定定神，快步上前一把揪起那个眼见着就要性命不保的人，冷冷地骂道：给我滚出去，少在这里喝醉了丢人现眼！
殷澄一愣，他从未见过沈炼这么愤怒的样子，一时心中便有些惶恐——他一向不愿意惹那人不高兴。
这一惶恐，被酒迷了的神志就清醒了不少，然后他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凌云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。
谤君辱臣，罪大恶极。
在看到凌云恺得意洋洋地拿着无常簿的时候，殷澄就知道今朝是逃不过了。他看到那个总旗不怀好意看向沈炼的眼神，一时间心中的悔恨几欲将他淹没，他知道这一关自己是断断过不去了，只是没想到可能还要连累沈炼。
殷澄想到了死，但这样窝囊可悲的死法他之前从来都没有设想过，所以犹疑间终究还是本能地选择了逃跑。他定定地看了沈炼一眼，然后像一阵风一样破门而出。他曾以为自己不怕死，但终究他还是怕的。
跑了一阵之后，夜里的冷风彻底吹散了殷澄的酒意。他好不容易摆脱了身后的追兵，站在船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前方石桥上的沈炼。清冷的月光把那人的轮廓描摹得特别清晰，而且似乎抹平了那一身飞鱼服上冷肃的血腥气，咋一看竟有几分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。殷澄恍惚了一下，然后那悬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散了，心头蓦地一空，一时间除了眼里的沈炼，其余的事竟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殷澄有些不想跑了，当然了他也知道沈炼不可能就这么放了自己。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，他觉得沈炼向来待自己不薄，也从未做错。错的是他，自作自受。
在把匕首刺进自己脖子的时候，殷澄没有丝毫犹豫，也没觉得不甘。沈炼要他死，他总不能让兄弟亲自动手。他也没有什么遗言，因为他和沈炼一样，都是孤家寡人，没什么可放不下的。他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，带着些安慰与告别的姿态——说好的不拖累你，我纵然有时不靠谱，这约定我还是守了的。兄弟一场，我先走一步，从今往后，我的事你再也不要放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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